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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嵇康、郭璞的雙重生命特征-人物評論

作者:延邊大學人文學院中文系—趙玉霞來源:原創(chuàng)日期:2011-12-23人氣:3002

立足于嵇康和郭璞的詩文文本,結(jié)合時代、文化、思想、人生等幾方面因素,來剖析兩位詩人的心路歷程,從而探究其悲劇中所體現(xiàn)的民族文化的遵從性和民族情感模式的共同性,別具意義。

關(guān)鍵詞:嵇康;郭璞;雙重;生命;特征

一、 生逢亂世,才高命蹇

嵇康(224—263),譙郡铚(今安徽宿州)人,字叔夜。是魏晉時期重要的思想家、文學家、音樂美學家,正始文學的代表作家之一,“竹林七賢”的精神領(lǐng)袖,在中國文學史上占重要地位。嵇康的詩文作品,現(xiàn)存詩歌五十余首,完整文章十四篇。黃庭堅稱嵇康詩“豪壯清麗,無一點塵俗氣”。方廷珪說:“讀叔夜詩,能消去胸中一切宿物,由天資高妙,故出口如脫,在魏、晉間,另是一種手筆?!保ā讹导Wⅰ?,頁19)

郭璞(276—323),河?xùn)|聞喜(今山西聞喜縣)人,字景純,西晉末、東晉初的杰出的文學家,著名的訓(xùn)詁學家,精于歷算和術(shù)數(shù)之學,善于卜筮。作品有后人所輯的《郭弘農(nóng)集》。他創(chuàng)作的《游仙詩》尤為有名,今存19首,10首是完整的,9首為殘缺。四言、五言詩十余首。辭賦流傳至今有11篇,政論文創(chuàng)作包括疏、表、策。疏有6篇,表、策各1篇。鐘嶸稱其詩為“中興第一”,《晉書》本傳說他“詞賦為中興之冠”。

嵇康、郭璞都出身寒微,嵇康先祖社會地位較低,父親嵇昭,僅做過督軍糧和治書侍御史之類的小官。康出生不久,父親離世。母親和兄長將其撫養(yǎng)成人。長大后娶曹操之子曹林之女(一說孫女)為妻,獲中散大夫的虛職,常隱居在山陽,有奇才,名氣很大,是魏晉玄學中的重要人物。

郭璞父親郭瑗,在晉初任尚書都令史,最高官做到建平太守。在講出身和門第的“上品無寒士,下品無世族”,“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等級森嚴的社會里,“門寒身素,無世祚之資”的郭璞在政治上根本沒有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又加上術(shù)士身份,故一生不被重用。死后被追贈為弘農(nóng)太宣守。

我們知道,每一位詩人的生活經(jīng)歷、生活方式、生活理想、心靈面貌,都與其所處的時代密切相關(guān)。嵇康、郭璞生活的年代正是魏晉政治劇烈變動的時期,戰(zhàn)亂頻仍,禍亂繁生、政權(quán)交替頻繁。嵇康生活的正始時期,從正始元年(公元240年)開始,二十多年間,司馬氏與曹氏兩大勢力集團展開了激烈的政權(quán)爭奪,為鞏固篡逆奪來的政權(quán),司馬氏瘋狂地剪除異己,戮殺名族,受此牽連的士人也幾乎無一幸免。嵇康一生的主要時期,便是在這種風起云涌的政治風浪中度過的。殘酷的政治斗爭影響到他及其當時士人生活的各個方面,使其在心理狀態(tài)、人生理想、價值觀念、生活情趣、處世方式等方面,都與之前的建安士人產(chǎn)生了很大差別。雖家世儒學,自幼飽受儒家經(jīng)典的熏陶,胸懷大志,但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他只得選擇背離傳統(tǒng),遠離政權(quán),堅守“邊緣”,將精神寄托在形而上的玄遠之思中,直至慷慨就義。

郭璞比嵇康晚半個多世紀,在他生命的47年里,經(jīng)歷了西晉初年的安定時期,也經(jīng)歷了八王之亂、西晉滅亡、司馬氏東遷、東晉初建等幾個動蕩的歷史時期。政權(quán)的頻繁遞代,環(huán)境的殘酷黑暗,使郭璞的人生動蕩而多舛。隨晉南渡后,任著作郎,后遷尚書郎,與嵇康一樣幼習儒業(yè),博學多才,頗有濟世之心。但因無權(quán)無勢,在高門勢族控制九品中正制的情況下,像郭璞這樣的寒素士人很難進入上品,只得沉淪下僚。最后在給母親服孝期間,被盤踞在荊州的兇殘的軍閥王敦任命為記室參軍。但他身在荊州,心系晉室,最終因勸阻王敦圖逆,被其殺害??v觀其短暫的一生,盡管地位卑寒,但他積極國事,常借卜筮議政論世,卻始終不被統(tǒng)治者重用。由于現(xiàn)實與其理想間的巨大反差,他也只得寄情于玄遠的仙境,在神仙的世界里尋找些許的精神慰藉,故而游仙詩就成了郭璞最好的抒情言志方式。

二、寄情仙境,崇尚自由

盧梭在《社會契約論》中說:“人是生而向往自由的,卻又無時不在枷鎖之中?!痹谖簳x險惡的社會環(huán)境下,士人話語系統(tǒng)中居主導(dǎo)地位的不再是君權(quán)和功名,而是個體生命的存在與與精神的自由。“不是人的外在的行為節(jié)操,而是人的內(nèi)在的精神性(亦即被看作是潛在的無限可能性)成了最高的標準和原則”。[1]此時的詩風也由建安時的慷慨悲涼變?yōu)樵~旨雋永、寄托遙深,蘊含深刻的哲思和痛徹的人生悲哀。盡管嵇康、郭璞二人的經(jīng)歷和性情不同,詩風不同,但二人性格中都有一種天然的追求自由的素質(zhì)。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他們都將自由的仙境作為自己的理想之所,將詩歌作為自己的話語方式,以表達自己超邁脫俗、恣肆適性、向往自由的心境。

嵇康是一位熱愛自由的詩人,在“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身者”的險惡環(huán)境中,他越教任心,寄情仙境,追求自由:

雙鸞匿景曜,戢翼太山崖,抗首漱朝露,晞陽振羽儀,長鳴戲云中,時下息蘭池,自謂絕塵埃,終始永不虧。(《兄秀才公穆入軍贈詩十九首》)

逝將離群侶,杖策追洪崖。焦鵬振六翮,羅者安所羈。(《述志詩》其一)

息徒蘭圃,秣馬華山。流磻平皋,垂綸長川。目送歸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兄秀才公穆入軍贈詩十九首》)

在他的詩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是鸞、鵬、鴻等飛鳥的意象。這些意象蘊含著遠大理想和美好品格,是自由和光明的化身。以鵬為例,鵬代表了光明和自由?!霸谥袊耖g又稱火鳥、火雞,五百年集木自焚而再生,莊子用它作光明的象征,作為到達逍遙自在的象征物?!?a title="" href="http://12-baidu.cn/zzgl_7/sdcms_info.asp?action=add#_edn2" name="_ednref2">[2]詩人用“長鳴”、“振”、“翔”、“游”、“飄”等動詞來描寫它們軒翥低昂,凌空奮飛,逍遙自適,高翔天外的姿態(tài),表現(xiàn)了對自由和光明的熱烈向往。

嵇康對神仙生活的企慕,是與其對理想人格的追求密切相連的。

流俗難悟,逐物不還,至人遠鑒,歸之自然。(《兄秀才公穆入軍贈詩十九首》)

愔愔琴德,不可測兮,體清心遠,邈難及兮,良質(zhì)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音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惟至人兮。(《琴賦》)

 “至人”是嵇康追慕的一種至高無上的人格理想,是嵇康精神的寄托和解構(gòu)現(xiàn)實的動力。按哲學人類學解釋,人格是指個人按照自己確立的意義世界去選擇并確定自己的生存方式進而達到的一種精神境界。嵇康的理想人格即詩人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所體現(xiàn)的文化理想與精神,亦即他反復(fù)吟詠的“至人”、“真人”、“大人”“圣人”等。這種人格理想是詩人對現(xiàn)實生活進行理性超越和價值提升的結(jié)果,包含了嵇康對人生的深刻體驗和對理想生活的不懈追求。它源于現(xiàn)實而又超越現(xiàn)實,它既有對現(xiàn)實的透視和干預(yù),包含著詩人對陳腐價值的反叛與解構(gòu);又有對現(xiàn)實的補充與期冀,包含著詩人對新生價值和意義的預(yù)想與再造。所以,維護崇高、超離現(xiàn)實、追求自由,便成為其詩歌創(chuàng)作的基本內(nèi)容。實際上嵇康所追求的就是這種審美化了的充滿了自由精神的生活境界。

郭璞的游仙思想也是在魏晉文化的特殊背景下滋生、發(fā)展的。他詩歌中的游仙意識充分表現(xiàn)了作家對現(xiàn)實生存狀態(tài)的郁憤和對理想生活的企羨,其本質(zhì)在于強調(diào)對生命的現(xiàn)實行為和現(xiàn)實價值的關(guān)切及對自由、美好生活的向往。郭璞詩歌中的游仙意象,主要有螭、鵬、魚、鴻、海鳥等象征理想、自由的意象,所寫的環(huán)境有天宮、高山,仙山、大海等,同樣表現(xiàn)了詩人向往自由的心理:

赤松臨上游,駕鴻乘紫煙。(其三)

淮海變微禽,吾生獨不化。雖欲騰丹溪,云螭非我駕。(其四)

逸翮思拂霄,迅足羨遠游。清源無增瀾,安得運吞舟。(其五)

雜縣寓魯門,風暖將為災(zāi)。吞舟涌海底,高浪駕蓬萊。(其六)

希賢宜勵德,羨魚當結(jié)網(wǎng)。(其八)

此外,郭璞所寫的游仙詩不只是把神仙作為企慕、追隨的對象,而是與之親密無間、仙我同一。詩中對仙境的描寫,又呈現(xiàn)出了一幅幅令人神往的景象:

雜縣寓魯門,風暖將為災(zāi)。吞舟涌海底,高浪駕蓬萊。神仙排云出,但見金銀臺。陵陽挹丹溜,容成揮玉杯。姮娥揚妙音,洪崖頷其頤。升降隨長煙,飄飖戲九垓。奇齢邁五龍,千歲方嬰孩。燕昭無靈氣,漢武非仙才。(其六)

翡翠戲蘭苕,容色更相鮮。綠蘿結(jié)高林,蒙籠蓋一山。(其三)

璇臺冠昆嶺,西海濱招搖。瓊林籠藻映,碧樹疏英翹。丹泉溧朱沫,黑水鼓玄濤。

(其十)

反映了詩人通脫浪漫的個性和對于自由仙境的熱烈追求。

除自然界中自由高雅的飛鳥意象,嵇康、郭璞筆下還經(jīng)常出現(xiàn)仙人意象和隱士意象:

遙望山上松,隆冬郁青蔥。自遇一何高,獨立邊無叢。愿想游其下,蹊路絕不通。王喬棄我去,乘云駕六龍。飄颻戲玄圃,黃老路相逢。(嵇康《游仙詩》)

俗人不可親,松喬是可鄰。(嵇康《五言詩》其三)

……上蔭華蓋,下采若英,受道王母,遂升紫庭。(嵇康《重作四言詩七首》) 

   慷慨思古人,夢想見容輝,愿與知己遇,舒憤啟其微。(嵇康《述志詩》其二)

嵇康十分向往隱逸的生活,他隱居山陽20年之久,后來又避世河?xùn)|。面對丑惡的世界,他將一腔悲憤,化為思古之幽情和歸隱之志趣。

郭璞也從不同側(cè)面描寫了隱士的生活:

青溪千余仞,中有一道士?!鑶柎撕握l?云是鬼谷子。(其二)

靈妃顧我笑,粲然啟玉齒。(其二)

赤松臨上游,駕鴻乘紫煙。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其三)

陵陽挹丹溜,容成揮玉杯。姮娥揚妙音,洪崖頷其頤。(其六)

詩中出現(xiàn)了鬼谷子、靈妃、浮丘、洪崖、陵陽、容成、姮娥等仙人意象與隱士意象,詩人通過這些意象表達對隱逸生活的追求和對自由的渴望。同嵇康一樣,郭璞也有過隱逸經(jīng)歷。如他《游仙詩》中“青溪千余仞”和“漆園有傲吏”兩句,有學者認為有可能是指他吏隱臨沮一事。庾仲雍《荊州記》認為“青溪千余仞”是指荊州臨沮縣(今湖北遠安縣附近)的青溪山。錢志熙在《魏晉詩歌藝術(shù)原論》中分析,郭璞做臨沮長大概是在渡江前,其《游仙詩》創(chuàng)作于此時(西晉末年)。他在歷盡勞頓轉(zhuǎn)徙后來到這里,得到地方長官的幫助,任臨沮長,此地山水秀美,可以安頓,過著吏隱的生活,于是產(chǎn)生借游仙詩抒發(fā)坎壈之懷的動機。[3]

從嵇康、郭璞的經(jīng)歷和詩文中可知魏晉士人的隱逸之風,一方面是受著玄學思潮的影響,另一方面則是殘酷的社會環(huán)境使然。事實上,游仙也好,隱逸也好,都是一種無可選擇的選擇,它并不意味著詩人的政治意念的完全消解,而是表示對現(xiàn)實的不滿、對自我人格的堅守,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一種權(quán)變。陳祚明言嵇康:“輕世肆志,所托不群,非真欲仙也,所愿長與俗人別耳?!薄敖K不能諧俗無違,故有離世之思。”陳祚明評郭璞的游仙詩:“景純本以仙姿游于方內(nèi),其超越恒情,乃在造語奇杰,非關(guān)命意。《游仙》之作,明屬寄托之詞,如以‘列仙之趣’求之,非其本旨矣?!?《采菽堂古詩選》卷十二)鐘嶸在《詩品》中也說:“但《游仙》之作,詞多慷慨,乖遠玄宗。其云‘奈何虎豹姿’,又云‘戢翼棲榛梗’,乃是坎壈詠懷,非列仙之趣也?!?他們是借游仙內(nèi)容的詩歌來抒發(fā)內(nèi)在之心緒和自由之精神,并以此反襯現(xiàn)實社會的黑暗。按精神分析學,這是嵇康、郭璞內(nèi)在之心緒在被壓抑之后的轉(zhuǎn)移和升華。

三、身處邊緣,心存社稷

嵇康、郭璞在某種意義上以可以說是處于邊緣之中的士人的代表。所謂“邊緣”,在嵇康,是因其與曹魏的關(guān)系,有了一個中散大夫的頭銜,但這只是一個閑職,并無什么實權(quán);又由司馬氏時期,嵇康反對統(tǒng)治者以名教掩飾自己的殘暴行徑,以決絕的態(tài)度,回絕了山濤的舉薦。如此,他實則是一個遠離政治權(quán)利中心又非真正隱士的“邊緣人”。而郭璞在重門閥,重出身,“上品無寒士,下品無世族”、“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的時代,盡管飽讀詩書,有報國濟世之志,但由于出身寒素,又“妙于陰陽算歷”,故在統(tǒng)治者眼中,僅是個方術(shù)之士,屬社會末流,不能登高堂入殿宇。在這個意義上郭璞也屬于社會的“邊緣”。二者的區(qū)別是嵇康剛腸嫉惡,是以決絕的態(tài)度拒絕了統(tǒng)治者的拉攏和重用。而郭璞則是以滿腔的熱情積極上疏晉元帝實施良策,以正視聽。這在東晉偏安的社會狀況下可謂少見。但他的一腔熱血,換來卻是屢屢失意,并無重用。對此嵇康、郭璞都選擇了抵抗沉淪,尋找自由的途徑——自由的仙境便是他們對彼岸世界的遙想:精神家園的尋找。

劉熙載在《藝概》中論:“嵇叔夜、郭景純皆亮節(jié)之士,雖《秋胡行》貴玄默之致,《游仙詩》假棲遁之言,而激烈悲憤,自在言外,乃知識曲宜聽其真也?!保ā端嚫拧肪矶对姼拧罚┻@是十分中肯的評價。即無論是游心玄遠,清虛自守,還是寄情仙境,崇尚自由,都只是其雙重人格中的一面,超然飄逸的氣質(zhì)與剛腸嫉惡、憂懷世事的情懷,才是其思想的完整內(nèi)核。盡管嵇康的彈琴、交友、飲酒、作詩、養(yǎng)生,生活中的一切均成為其“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生活的樂章,是他玄美人生的融然遠寄;也盡管郭璞性格輕易,不修威儀,嗜酒過度,浪漫自由。我們認為這都只是他們生命的外相特征,而其生命的內(nèi)在特征則是關(guān)懷世事、沉郁憂患。我們在上段講因為對現(xiàn)實的不滿才隱逸,但反過來想,真正遺世的人對現(xiàn)實是無所謂“滿”與“不滿”的,這“不滿”本身就意味著對現(xiàn)實的關(guān)切。

如上文所述,嵇康、郭璞都家世儒學,自幼就飽受儒家經(jīng)典的熏陶,胸懷大志,以平治天下為己任,意欲有所作為。這是他們思想的實質(zhì)和基本傾向。嵇康在《卜疑集》中全面闡述了自己政治觀點和處世態(tài)度,其積極國事、獻身濟世的精神貫穿全篇;在《太師箴》中強調(diào)當權(quán)者不要 “肆于驕淫”,而應(yīng)“唯賢是授”。他在給后代的《家誡》中說:

人無志,非人也。但君子用心,有所準行,自當量其善者,必擬議而后動。若志之所之,則口與心誓,守死無二,恥躬不逮,期于必濟?!室詿o心守之,安而體之,若自然也,乃是守志之盛者也。(《全三國文》卷五十一)

這里強調(diào)立志、守志之重要,充滿著儒家積極入世的精神。

嵇康志向高遠,關(guān)注現(xiàn)實,針砭時弊,遇事便發(fā)。他的一系列玄學論文,都具有一種清思峻骨的風格,凸現(xiàn)出他高亮的人格。對司馬氏集團的鐘會造訪,他鍛而不輟,目不旁視。對山濤的舉薦,他憤而寫下《與山巨源絕交書》,表示自己與司馬氏集團的堅決不合作態(tài)度。在呂安事件中,他伸張正義,寫下《與呂長悌絕交書》,為呂安辨誣,因此下獄。在司馬氏政權(quán)稱湯武、周公以除卻異己的之時,他作《管蔡論》,說他們“未為至譬”,并撰寫《釋私論》抨擊偽君子。

以上種種和他的“游心太玄”是背道而馳的,所反映的是對君明臣賢、國泰民安生活的呼喚和渴望,這是中國士子一脈相承的濟世安民傳統(tǒng),在嵇康身上的又一次體現(xiàn)。

再說郭璞,盡管出身寒微,不被重用,身處下僚。但他同嵇康一樣,又曾何時忘懷過世事。相反,我們看到的是時代的不清明促使他更積極地關(guān)心世事,而這正是儒家的濟世思想。《晉書·郭璞傳》也說他“好經(jīng)術(shù)”,潛心研究儒家經(jīng)典。郭璞立身行事也始終接近儒家,學術(shù)著作也是儒家類多于道家類。按《晉書》記載他的一些奏疏,持論都是以儒家經(jīng)典為本。儒家的使命意識和悲憫情懷,必然帶來對天下、對社會、對黎元的憂思憂慮。首先我們看郭璞在游仙詩中的環(huán)境描寫,與以往游仙詩不同,郭璞游仙詩中的仙境是立足于現(xiàn)實生活的。這種對環(huán)境描寫的變化從另一個側(cè)面也表明了詩人在仙境徜徉時,也未能忘卻現(xiàn)實,反映了他對現(xiàn)實世界的熱切關(guān)注。

其次,我們看郭璞的神仙思想。郭璞對神仙世界的企慕和對道家養(yǎng)生之道的信仰,使他的游仙詩中充滿了對隱逸山林和服藥長生的篤信,是所謂的“列仙之趣”。而另一方面,詩人對現(xiàn)實有著十分清醒的認識,他是用游仙詩來抒發(fā)自己的理想和心志,這就使他的游仙詩具有“坎壈詠懷”的特點。

再次,我們看郭璞游仙詩的內(nèi)容。他的游仙詩抒發(fā)了強烈的的憂患意識。

采藥游名山,將以救年頹。呼吸玉滋液,妙氣盈胸懷。登仙撫龍駟,迅駕乘奔雷。鱗裳逐電曜,云蓋隨風回。手頓羲和轡,足蹈閶閡開。東海猶蹄涔,昆侖若蟻堆。遐邈冥茫中,俯視令人哀。(《游仙詩》其九)

在詩人快樂地遨游于天空中時,卻筆鋒一轉(zhuǎn),寫俯視人間,看到山河破碎,風煙四起,民生痛苦,他心存哀傷。

高爾泰先生認為,“這種沉重的情緒環(huán)境,這種憂愁的心理氛圍,正是中國詩歌音樂由之而生的肥沃的土壤?!?a title="" href="http://12-baidu.cn/zzgl_7/sdcms_info.asp?action=add#_edn4" name="_ednref4">[4]由此可見,郭璞的游仙詩是以游仙為由,來抒發(fā)詩人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

四、憂時貴生,舍生取義

魏晉戰(zhàn)亂頻繁、瘟疫橫行、政權(quán)迭替、生死無常。干寶在《晉紀總論》中一針見血地指出:“宣景遭多難之時,誅庶杰以使事,不及修公劉太王之仁也。”(《全晉文》卷一二七)《晉書·阮籍傳》稱“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故而“感性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全晉文》卷三三)是魏晉士人的普遍感受。但同時這又是一個“人的覺醒的時代”,在這個特殊的年代里,人們比任何時期都更關(guān)注個體生命的存在,生死問題也被提到了一個空前重要的位置?!斑@種對生死存亡的重視,對人生短促的感慨、喟嘆,從建安直到晉宋,從中下層直到皇家貴族,在相當一段時間中和空間中彌漫開來,成為整個時代的典型音調(diào)。”

魏晉文人的生死觀形形色色,他們用各種形式去珍愛自我生命。同魏晉士人一樣,嵇康、郭璞也有著極強的生命意識,他們對生命十分的珍愛,這種珍愛之情就表現(xiàn)在追慕神仙,自然適性和悉心養(yǎng)生上。人生短暫,歲月無情,生死無常。若要獲得生命的永恒,只有進入神仙世界。

朝游高原,夕宿蘭渚。(嵇康《兄秀才公穆入軍贈詩十九首》)

人生壽促,天地長久,百年之期,孰云其壽;思欲登仙,以濟不朽。(同上)

俗人不可親,松喬是可鄰。(《五言詩三首》之三)

遺物棄鄙累,逍遙游太和。(《五言詩三首答二郭》之二)

嵇康追求的是一種永恒的存在,而不是有限的生命。在他看來,神仙正是一種永恒的存在。

在《養(yǎng)生論》中他系統(tǒng)闡釋了養(yǎng)生之道:

清虛靜泰,少私寡欲?!瓡缛粺o憂患,寂然無思慮,又守之以一,養(yǎng)之以和,和理日濟,同乎大順,然后蒸以靈芝,潤以醴泉,唏以朝陽,綏以五弦,無為自得,體妙心玄。忘歡而后樂足,遺生而后身存。若此以往,庶可與羨門比壽,王喬爭年。

珍惜時光、鐘愛生命、超脫世事、少私寡欲,平和養(yǎng)性?;钪?,健康地活著,適性地活著,這是嵇康的一種理想,一種寄托。

對于生命的個體來說,你可以把生活中的功名利祿、得失成敗、榮辱窮達看作是外在于生命的“非我”而超脫它們,但生命本身卻是自我存在與同一的根基。不戚戚于富貴未必就不戚戚于死亡??鬃訉︻伝氐陌藏殬返来蠹淤澷p,而對他的英年早逝卻哀痛不已,連連發(fā)出“天喪予”的慨嘆。在郭璞的詩文中,我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對生命的關(guān)愛和對養(yǎng)生之道的關(guān)注。

帝臺之水,飲蠲心病。靈府是滌,和神養(yǎng)性。食可逍遙,濯發(fā)浴泳。

——《中山經(jīng)圖贊·帝臺漿》

有人爰處,員丘之上。赤泉駐年,神木養(yǎng)命。稟此遐齡,悠悠無竟。

——《海外南經(jīng)圖贊·不死國》

醴泉睿木,養(yǎng)齡盡性。增氣之和,去神之冥。何必生知,然后為圣。

——《海內(nèi)西經(jīng)圖贊·甘水圣木》

圓丘有奇草,鐘山出靈液。王孫列八珍,安期煉五石。長揖當途人,去來山林客。

——《游仙詩》(七)

采藥游名山,將以救年頹。呼吸玉滋液,妙氣盈胸懷。

——《游仙詩》(九)

一般來說,人活在世上盡管可以想辦法追求富貴榮達,卻無法長生不死,然而在中國古代的世俗意識中,卻深藏著對此岸永生的信念和渴望,很多人服食仙藥或修煉內(nèi)丹,以達到延年益壽、長生不老的目的。當然郭璞詩文中所述的養(yǎng)生長壽術(shù),多為神話式、非現(xiàn)實的,是他貴己重生思想的一種反映,未見得是真實生活的實際。

我們知道,道家在生死觀上強調(diào)的是生命的自然之理。儒家的生命觀是現(xiàn)實而理性的:“子不語怪、力、亂、神。”“不知生,焉知死?”(《論語·先進》)它尊重生命的規(guī)律,但不懼怕自然的死亡,所謂“天壽不貳,修身以俟之”。(《孟子·盡心》)它珍惜生命,反對無謂的死。而它珍惜生命的主要原因,是追求有所作為即在生命價值的認識上強調(diào)的是服從社會的倫理價值原則。《禮記·儒行》:“愛其死以有待,養(yǎng)其身以有為?!笨鬃诱f:“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論語·衛(wèi)靈公》)所以儒家要 “成仁”、“弘毅”、“取義”?!笆坎豢梢圆缓胍?,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論語·泰伯》)“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奪也”。(《禮記·儒行》)荀子承繼此說:“輕死而暴,是小人之勇也?!厮莱至x而不橈,是士君子之勇也?!保ā盾髯印s辱》)到孟子則發(fā)展為著名的“舍生取義”說。

很鮮明地,嵇康和郭璞在生死觀上既有道家的尊重生命的自然規(guī)律,注重體任自然的養(yǎng)生方式和生死一體、無有哀樂等思想,又有儒家的不僅尊重生命個體存在的意義,更注重生命存在的社會價值和意義的思想。最后珍愛生命的兩位文學家,是舍生取義,慷慨而死。盡管死之因由不同,一個是因與當權(quán)者司馬氏的堅決不合作態(tài)度,一個是為晉室朝廷盡忠被逆反之賊殺害,但都是為著心中的“正義”。面對死亡,他們從容鎮(zhèn)定,有著一種悲劇的崇高;他們既珍愛生命,又超越了生命,既重視生,也不畏懼死,體現(xiàn)了魏晉風度所蘊涵的生命底蘊,詮釋了儒家舍生取義生死觀的深刻內(nèi)涵。

綜上,嵇康、郭璞儒道雙修,但就本質(zhì)而言,他們是儒家思想的殉道者,實踐者。兩人均欲有所作為,但亂世紛擾,不給他們以機會,于是他們轉(zhuǎn)而托玄言而寄情,借奇行而避世,欲保全性命于亂世;但關(guān)注現(xiàn)實、憂懷世事的本性,終于使其卷入了亂世的紛爭之中。且根深蒂固的儒家觀念又促使其終不肯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結(jié)果殉身于亂世之中。出世而不得,入世而不能,他們面臨的矛盾與沖突不僅僅是其個人內(nèi)心的矛盾和沖突,而是中國士子在民族歷史進程和文化發(fā)展中都要面對的兩難選擇。正如李澤厚先生所言:“不但‘兼濟天下’與‘獨善其身’經(jīng)常是后世士大夫的互補人生路途,而且悲歌慷慨與憤世嫉俗,‘身在江湖’而‘心存魏闕’,也成為中國歷代知識分子的常規(guī)心理以及藝術(shù)信念。”

[參考文獻]

[1] 李澤厚.美的歷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114.

[2] 傅道彬.晚唐鐘聲——中國文學的原型批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243.

[3] 錢志熙.魏晉詩歌藝術(shù)原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233.

[4] 高爾泰.論美[M].蘭州:甘肅出版社,1998.262.

[5] 李澤厚.美的歷程[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9.88.

[6] 李澤厚.美的歷程[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1.53.

 With the Appearance of Taoism and the Essence of Confucianism – An Exposition on the Dual Life Characteristics of Ji Kang and Guo Pu

Abstract: Ji Kang and Guo Pu are renowned poets during the time of the Wei and Jin Dynasty. The primary coverage of their literature creation, which is affected by political environment and cultural trend of thoughts at that time, is an expression to their feelings on wonderland, and a yearning for freedom. This content determines the extern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ir literature creation. On the other hand, the two poets, because of the long tradition of Confucianism in <st1:country-region w:st="on">China</st1:country-region>, pay close attention to social reality, and are concerned about affairs of human life. This value orientation determines the intern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ir literature creation. In sum, their rebellion against tradition and reluctance to depart from tradition, their transcendence over the reality and concern about the reality, their will to benefit mankind and their behavior of orienting towards common customs, all form their dual life characteristics.

Key Words: Ji Kang; Guo Pu; dual ;life ;characteris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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