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般絢爛 如花般凋落——談巴金《春天里的秋天》中花的意象

一 巴金與《春天里的秋天》

巴金，這位在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史上有著重要地位的作家，被譽為“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最后一位大師、二十世紀(jì)的良心。1932年春天巴金應(yīng)朋友之邀，第二次來到福建晉江。朋友帶他去看望一個因封建家庭逼迫婚姻不自主而被逼瘋的少女，看到少女幾次“秋天般的微笑”，[1]秋雨似的淚珠作家深深觸動。

而以兩位晉江少女的遭遇為題材，創(chuàng)作的《春天里的秋天》則展示了那個真實的悲劇故事。小說情節(jié)簡單中有起伏，人物關(guān)系清晰，在敘事上運用第一人稱，抒情氣息動人心弦。全篇就像一首感情濃重、回旋跌宕的抒情散文詩，從始至終充溢著耐人尋味、魅力無窮的詩情味。《春天里的秋天》可以說是巴金小說作品中別具情趣和韻味的一首蕩氣回腸的愛情悲歌。

二 花的意象分析

無論是中國還是在其他國家，關(guān)于意象的定義，在很早就有人做過專門闡釋。 總的來說，普遍都認(rèn)為優(yōu)秀意象不應(yīng)該僅僅是一個具體的物象，更重要的是它所承載著的審美情思以及文化意蘊。正如蘇珊·朗格所言：“意象的真正功能是：它可作為抽象之物，可作為象征，即思想的荷載物?！盵2]

蘇珊·朗格的話也就說明了任何作品中的意象，都被作者賦予了一定的含義。在《春天里的秋天》中，多次出現(xiàn)的“花”的意象，不管是不知名的花織成的花環(huán)、還是茉莉花、荔枝花、桃花、百合花、玫瑰花，每一次寫花都和故事的發(fā)展，情感心理的揭示，氛圍的渲染、主題的展現(xiàn)相關(guān)聯(lián)。可以說，巴金的《春天里的秋天》是在用五彩繽紛的花兒編織一個悲劇故事，用這些花反襯一個悲劇。

主人公瑢一出場要求和林去墓地玩，在那兒他們看到了花圈?！澳沟馗浇膬蓚€石棺上放了兩個花圈，一個花圈上的花枯萎了，另一個還很鮮艷?！盵3] 面對兩個花圈，瑢告訴林，鮮艷的花圈是林的，另一個則是她的。雖是不經(jīng)意的幾句話，卻也給他們的散步旅程蒙上了一層陰影。

而瑢又是一個非常愛花的人，“每次我都她那里去，總會看見一瓶鮮花。各種顏色的花滿滿地插了一大瓶，放在條桌上?！盵4] 她的家里也是開著白的、紅的花，并時常換些不一樣的花“黃的美人蕉，紫的紫堇，紅的薔薇?！彼募依锟偸浅錆M茉莉花香，甚至連枕套上也繡了花。

在瑢的心里，林也是她心中的花，從電影院出來，“她 的花明明放在她的身邊”，她還要常常下意識地反復(fù)地說“你們把我的花拿到什么地方去了呢？”[5] 她還兩次送給林她最愛的百合花。

百合花在林的眼里成了愛情的象征，在愛情遭遇小挫折，想哭的時候，他甚至說“為百合花一哭?！?瑢的音容笑貌也會讓林的心開花。他總是盡力使花開得最好，百合花一枯萎，林的心里便開始波動。而在去看葛雷泰·嘉寶主演的電影《情劫》后，嘉寶從病房里出來抱著玫瑰花的樣子總是在瑢的眼前出現(xiàn)，“我”也送了她一束玫瑰花。

瑢離去以后，林對著將要凋謝的玫瑰花，總是在問“玫瑰花快謝了，你為什么還不回來？” 直到林收到瑢斷絕交往的來信，心里憤懣至極，也是拔去了瓶里的玫瑰花，玫瑰花已經(jīng)枯萎，也預(yù)示著，瑢和林的愛情走到了盡頭。

在“我”絕望的時候，想到了哥哥墳前的桃花，它們總是在春天開出粉紅色的花，以奠基哥哥和他死去的愛情。以樂景寫哀情，一倍增其哀情，在如此無望與傷痛的境地，枯萎的玫瑰花和盛開的紅桃花，也添上了哀戚的神色。

巴金對于花的意象的選擇與運用，并不只限在《春天里的秋天》中，在其長篇《憩園》里，文章也多次寫到憩園的舊主人楊小寒去憩園采摘山茶花的故事。“我”初到憩園，遇到寒兒，他便祈求“我”摘花，“請你折枝茶花給我好不好？”[6] 他總是偷偷跑到公館偷花，送給他的父親楊夢癡。同時對于山茶花，他們父子倆有太多幸福的回憶。

筆者認(rèn)為，巴金在多部作品中描寫花的意象，是和他真、善、美的文藝思想密切相關(guān)大額?；ū緛砭褪敲赖南笳?，古人多以花自喻，梅蘭竹菊作為花中四君子更是深受文人君子的歡迎。在花中寄予自己的情思，也是現(xiàn)代人表情達意的重要方式。

三 結(jié)語

巴金的小說多次使用意象，且意象的選擇也意味深長，如公館意象，肺病意象等，而花也是巴金比較喜歡寫進文中的意象之一。在《春天里的秋天》里，巴金用各種不同顏色、不同品性、不同形態(tài)的花去構(gòu)造春天，渲染愛情和青春。

花兒這般絢爛，卻經(jīng)不住任何的摧殘。沒有雨露的澆灌與滋潤花會枯萎，經(jīng)過一夜狂風(fēng)暴雨花也會凋落?，尯土帜侨缁ㄏ惆忝篮玫膼矍楸闶侨绱?，婚姻的不自由，底層生活的艱辛都像風(fēng)霜利劍一樣摧殘著如花的生命和愛情。面對這些，作者也是無力的，他只能拿起筆來控訴，表達出自己無能為力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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